見影兒激動的模樣，孟氏心裏咯噔一下。

壞了！怎麽會這樣？

“且慢！母親，大嫂，這事兒是不是該好好問問？就這樣下結論太武斷了，我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兒，要是把影兒拉去行家法，那不是屈打成招嗎？在五十大板以後，她不說也得說，哪兒還有真話？”

孟氏一說，影兒不住地點頭，嘴巴囁嚅著，想說什麽，卻因為孟氏的氣勢說不出來。

三夫人譏誚道：“瞧二嫂這話說的，你的意思是不能用刑？那影兒這丫頭推嘉嘉，害嘉嘉是應該的，就該由著她攀咬主子？照二嫂的意思，大嫂剛才說的話沒道理，母親也沒你英明。只你洞若觀火，明察秋毫？”

說到這裏，三夫人冷哼一聲：“二嫂，我怎麽覺得你對影兒比對嘉嘉還要關心！”

這話說到點子上了，不光大夫人，就連趙老太太也忍不住側目。

什麽時候三夫人這麽拂塵見金，眼光犀利了？

趙柔嘉對三夫人突如其來的維護詫異不已，三夫人為什麽要幫她？

孟氏尷尬，不過尷尬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，很快就鎮定下來：“怎麽會呢？三弟妹想差了，嘉嘉是我的女兒，我怎麽會不關心她，無論嘉嘉做了什麽事兒，我都不會怪她，我只是想還原事情的真相，還嘉嘉一個清白！畢竟事情不說不清，珍珠不擦不新，我心裏一直相信嘉嘉。”

“呵呵，”三夫人冷笑，“二嫂玩得好一首牌，無論怎麽打，都是你和！可這屋裏的人除了我，誰也不是傻子！你存的什麽心思，我們心知肚明，何必裝模作樣？撕了別人的裏子，還想留著自己的臉面，哪兒有那麽好的事兒！二嫂，你捫心自問，你剛剛說的話是為嘉嘉好？”

真為趙柔嘉好，就會順著大夫人的意思，讓影兒出去受罰，或者讓影兒說出真兇，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來，誰不懷疑？

就算孟氏不心虛，她也得咬著這個人好好教訓，這麽多年，她在侯府受氣，也該揚眉吐氣一回！

三夫人擡頭挺胸，仿佛被激起血氣的公雞，翹著無形地尾巴，暢快地看著孟氏！

孟氏氣得發狂，手裏的帕子被尖利的指甲刮破一層絲，孟氏渾然不覺，用狠勁兒一戳，撕拉一下，一道布帛破碎的聲音，輕輕地響起。

雖然輕，可是由於屋裏安靜，屋裏的人都盯著孟氏，自然註意到了，至少三夫人就註意到了！

“哈哈，二嫂，你惱羞成怒，也不用撕心裂肺地撕帕子呀，你看看你那帕子，多好的料子，就成了這樣，真是可惜！”三夫人圍著孟氏轉了一圈，捂著唇笑了。

沒想到會看到大失水準的孟氏，簡直大快人心！

孟氏心裏的火一股一股往上拱，這個死婦人，恁的可恨！

她是不是得罪她了？

孟氏仔細回想最近幹的事情，沒有得罪三夫人啊。

她最近的關註點都在趙柔嘉身上，根本沒動手對付三夫人，三夫人沒道理針對她。

難道，因為趙柔嘉得罪她，她把帳算到她頭上？

可是她為什麽要幫趙柔嘉？

孟氏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，穩住心神，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：“三弟妹，不要無中生有，我不過覺得咱們家是仁義禮信之家，任何事情都要按規矩來，不會包庇了一個壞人，也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！”

欲蓋彌彰的一番話，如“此地無銀三百兩”一樣好笑！

大夫人道：“說的好，咱們家是仁義禮信之家，可也不是沒有軟弱可欺不講法度之家，對下寬容教育，但也不能縱容他們翻天！影兒，你說，你是不是冤枉了四小姐？”

影兒遲疑了一下，看看大夫人，又看看孟氏，估摸著當前的形勢。

猶豫不決，拿不定主意，要不要說實話。

“是，還是不是？”大夫人道。

影兒張張嘴，就要說話。

大夫人道：“你可要想好了，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，你想收就收，如此反覆無常，我倒是不敢相信你。”

孟氏道：“對，你可要好好想想，想清楚了再說，免得說了不該說的話，帶累你的家人！”

說到最後，孟氏在眾人不註意地角落，陰陰地剜了影兒一眼，那模樣仿佛要吃人一般，影兒渾身發寒。

兩雙利眼盯著影兒，影兒看看這個，又看看那個。

猶豫了好一陣，回過頭對著趙老太太磕頭，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給趙老太太磕頭了：“老太太，奴婢……奴婢一時鬼迷心竅，豬油蒙了心，不知怎麽的就推了四小姐，四小姐並沒有吩咐我這樣做，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！老太太，我願意領罰。”

她沒說求饒的話，大概知道自己沒有求饒的資格，求了趙老太太也不會放過她。

趙老太太揮揮手，下面的人就把影兒拖了下去。

外面傳來兩聲撕心裂肺的慘叫，沒叫兩下就聽不見了，大概是被行刑的婆子堵了嘴巴。

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樣子，外面進來一個婆子，拿著一根血淋淋的板子稟報：“老太太，打了二十板，死過去了。”

死過去了？

紫煙渾身的血凝固，影兒剛才的感覺現在輪著她，牙齒在嘴裏打顫，格格響了兩下，被她死命咬著，幾乎要出血來！

她不想死，她真的不想死！

怎麽會這樣呢？

影兒死了，趙柔嘉沒事兒，她剛才還說是趙柔嘉推她來著。她這樣也是誣陷主子……

完了完了，她不會也被打死吧？

她跟影兒一樣，就是一個奴婢，哪兒能跟趙柔嘉比？

紫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，無精打采，比霜打的茄子還不如。

趙老太太道：“死了就死了，這樣黑了心肝的奴婢早該打死！”

“是。”婆子應了一聲，退了下去。

屋裏一片窒息，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血腥味兒。

孟氏忍不住想作嘔，卻死死忍住，她不是心疼人命，不過是見不得血腥罷了。

三夫人別過頭，雙手死死地握住。

五夫人忽然一陣嘔吐，難受地捂著胃。

眾人都往她望去。

五夫人不由頓了一下，剛忍了兩息，實在忍不住，“嘔”地一下，把肚子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。

“五弟妹，你怎麽了？”四夫人站在她身邊，扶了她，關切地問。

丫鬟們略一遲疑，也圍了上來，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。

五夫人面色發青，一手端著桌上的冷茶，灌了下去。

“這是怎麽了？五弟妹，你不會是有了吧？”三夫人忽然叫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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